【艾泽尔林克公国 伊万诺夫宫殿】
坐落于公国的正中心,气势恢宏,攀登上钟楼便能俯瞰整个国家的哥特式建筑,浪漫又显得庄严,划破天际的白鸽于圣乐中翱翔。
仅通过外形结构,难以想象它内部交织着怎样的混乱。
“阿莱德卿!阿莱德卿!”
殿内铺满金丝地毯的走廊上,某个衣着华贵的身影一路小跑,气喘吁吁地住脚在一扇门前,不打声招呼便推门直入。
“阿莱德卿!”
谁能想到,面前这个身材圆滚、情绪慌张的翘胡子光头贵族,居然是艾泽尔林克公国的首脑——伊万诺夫大公。
房间内原本倚坐的金发男子,起身右手护在胸前单膝下跪,以不可思议的语气回禀:“哦呀哦呀,伊万诺夫大公,诚惶诚恐,什么事情竟需要您亲自传唤?”
“阿莱德卿!”
仿佛见到亲人般眼含热泪的神情,某种程度上,很令人误会两人之间是否真的存在等级关系。
或是,存在怎样的等级关系。
“阿莱德卿呦,刚接到前线传来的消息,说,兰斯洛特公国的军队已经抵达国境十公里远的地方驻扎……看样子,他们最晚明天就会发动袭击,可我军、我军……唉……”
“哦呀,这可不得了啊,比想象中的要快嘛。”
“是啊,以我军的作战能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,这可、这可如何是好?莫不是艾泽尔林克公国时数将尽?唉……”
“您先别着急,大公。”
阿莱德起身将伊万诺夫扶到座位上,端茶奉水,相比较而言,既沉稳又表现得谦卑有礼,丝毫不感到慌张。
“阿莱德卿,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人,其他臣子都乱作一团,越到这种时候,你可越要替我排忧解难啊!”
“您放心吧大公,臣早已派人催促欧内斯特公国联军的援助,凭他们的军队实力,绝对可以在兰斯洛特军大举进攻以前赶到的。”
“太好了阿莱德卿!”伊万诺夫跳下座位,上前握住阿莱德双手激动地说,“艾泽尔林克有你,真是太好了!”
“只是……”话锋一转,阿莱德松开伊万诺夫的手,苦笑着故作为难地说,“假如,臣是说假如,兰斯洛特军今晚连夜发动奇袭,对我军可是巨大的打击啊。”
“那、那又该如何是好?!阿莱德卿,你一定有办法的!你可是阿莱德卿啊,你一定有办法的,对吗?!”
“是,臣定当竭尽所能。只是,凡事都有意外发生,倘若出现了预料外的状况,还希望得到大公您的谅解。”
说完,他遗憾地向伊万诺夫俯首,自责过错。
“怎么会……”
这深深威胁到了伊万诺夫,支撑他统治地位的台柱塌陷了一般,不知所措,嘴里碎碎念叨的尽是丧气之辞。
却没能注意到,悄然勾勒在阿莱德·凯特(Eradi·Cate)嘴角的一尾邪笑,及阴影下犀利的目光。
◇
路西菲尔还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。
以人界的历法推算,艾泽尔林克才刚入春,气温却高得离谱。
也和这个时段太阳辐射的能量转换完成有关吧,近地面热量收入达到了峰值,路西菲尔额前的刘海几乎浸湿,热量散发不出去。
又不能因此脱掉斗篷,以真面目示人。
魔族相比较人类,最明显的体貌特征莫过于那对细长的尖耳。
切茜娅曾劝说路西菲尔:“将尖耳变圆如何?”却收到:“魔族没了尖耳,等同于男人没了下面。”这样倔强的回答,令她哑口无言,也不允许将自己的尖耳变圆,看起来会不习惯。
头顶自附近高耸的建筑掩映下,阳光仿佛穿透过三菱镜折射出的七彩光芒,打在两人缓慢前行的身影。
“呐,路西菲尔大人?”
“什么?”
“我在想,路西菲尔大人该不会是因为误解了米娅小姐,于是想救回米娅小姐的父母,以此表达歉意……”渐渐地说话没了底气。
话未说完,切茜娅自己都觉得,这样的解释过于勉强了。
对于路西菲尔的真实想法,她也从不会妄加揣测。
“笨蛋,我怎么可能特意为人类做这种事。”
“说的也是呢……”切茜娅苦笑道。
“我只是想到,入侵卡修时的人类组成,数量上来讲,骑士和魔法师只占据了一小部分,绝大多数还是魔法修为极低的普通士兵,也就是说,有军队为其提供了强力援助。”
“路西菲尔大人是怀疑?”
“啊,尽管还不确定是哪里的军队,亲身去调查,总比待在房间里悠闲地喝茶要好。”
“那么,顺便也可以将米娅小姐的父母安全带回吧?”
……
路西菲尔并没有回应。
他眼中坚定的神色,更像是思考其他更紧要的问题,没能听进切茜娅的话,只专注于自己的思路。
“好在,以路西菲尔大人的实力,对付人类的士兵还是轻而易举的,即使是千军万马。”
这句他听了进去。
擅自停住脚步,险些与紧随其后的切茜娅发生碰撞。
切茜娅及时站定,疑惑地同转身看向她的路西菲尔对视,甚至由他泛红的脸色看出些许端倪,这样的回眸,令她如此渴望年龄是依据外貌判定的少女心荡漾。
“不,这有点不对,切茜娅。”
转眼却打破这样的氛围。
“我似乎,不能够发挥出在卡修时的水准。”
“诶?是怎么一回事?”
“还记得发生冲突时,那个飞机头大叔挥舞拳头砸向我,我只用魔法屏障格挡的事吗?”
“嗯,记得。说起来,切茜娅真为路西菲尔大人捏了一把冷汗,担心他因此丢掉性命,还好您没有这样做。”
“不是「没有」,准确地说是「不能」。”
“诶?”
“正常情况下,那家伙绝对会因为屏障对反作用力的增幅,令他手臂粉碎性骨折的,结果却完好无损?那时我便意识到,魔法在使用时,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。”
“力不…从心?”
“意思是,尽管能使用的魔法类型不减,精度和强度却有着天壤之别。大概……只能发挥出在卡修时10%-9%的水准,甚至更低。”
说着,脑中立刻浮现当时的情形。
“这里不是卡修,并非我可以支配一切的领域。嘁,虽然心里面感到不爽,结果还是被「铁链」束缚,有生以来,居然又一次经历这种际遇,真让人笑不出来。”
这同时令切茜娅萌生失意,轻声哀叹回忆起曾经。
走马灯一般的场景,精心挑选了不堪的画面闪烁,那对她和路西菲尔来说,都不算美好的回忆。
想到这里,腹部一阵灼热的剧痛。
“那么,路西菲尔大人来与切茜娅约定吧?”切茜娅勾起小指,转眼微笑着面向路西菲尔说。
“既然是来到人类世界,一切就要遵守人界的秩序。啊!尤其避免与人发生冲突,对人滥用魔法哦。”
这一举动再次触动路西菲尔。
假设重新来布置这条熙攘的街道,将无足轻重的路人由背景墙一一摘除,风吹起的绢帕尽早飞入苍穹,不再有稚嫩的小鬼头高举纸风车追逐打闹……
画面毫无疑问是定格的。
只属于路西菲尔与切茜娅的时间,彼此牵绊。
“笨蛋,”但,似乎有个不解风情的人在,“又不是小孩子了,赶紧找到旅馆才是正事吧?太阳快落山了。”
“太阳暂时还不会落山……”切茜娅再次苦笑。
即使失意,被拒绝,又不得不打起精神,望着路西菲尔的背影,寻觅一幅孑然伫立、色彩零落而下的风景,再成为这风景的一部分,她能做的只有这样。
对路西菲尔的感情,更多表现出的还是一种崇拜和敬意,最最真实的一面可能压抑在心底。
然而,路西菲尔也是同样类型的人。
一味地躲避羞涩情绪,总是将心里话漫不经心地讲出。
“我能与你约定的只有一点。切茜娅,在此向你誓约,终有一日会与你一同回到卡修,仅此而已。”
“是,路西菲尔大人。”
无论前路如何,终将汇入海的怀抱,像初生婴儿般宁静满足,于温柔中绵延纠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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